2023年新版红楼梦薛宝钗【五篇】【完整版】

小说《红楼梦》中的女主角黛玉姓“林”,暗喻其娴雅飘逸,颇具林下风度;名字中有“眉如远山含黛”的“黛”,清新高远之意不言自表;“至坚者是玉”(黛玉语)、温润如玉,暗示林姑娘拥有君子的坚贞品格和谦谦风度。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2023年新版红楼梦薛宝钗【五篇】【完整版】,供大家参考。

新版红楼梦薛宝钗【五篇】

新版红楼梦薛宝钗范文第1篇

关键词:
小说《红楼梦》 林黛玉 薛宝钗 差异

小说《红楼梦》中的女主角黛玉姓“林”,暗喻其娴雅飘逸,颇具林下风度;
名字中有“眉如远山含黛”的“黛”,清新高远之意不言自表;
“至坚者是玉”(黛玉语)、温润如玉,暗示林姑娘拥有君子的坚贞品格和谦谦风度。

《金陵十二钗正册》头一页上有判词“玉带林中挂”:林黛玉这个名字无疑饱含着作者对这个人物毫不掩饰的喜爱。

书中另一位重要人物、被安排与黛玉相比照的“情敌”――宝钗姓“薛”,谐音“雪”字,号称“冷美人”;
曾服用叫做“冷香丸”的药丸,这药还透着“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香气。(宝钗吃冷香丸是因为她有“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这天生的热毒着实令人玩味:既说是毒,又要各色的纯白花蕊、雨露霜雪入药医治――在我看来,这绝不是一处闲笔,《红楼梦》中也不会有闲笔――这里意寓宝钗热衷名利俗务的本性,虽然她表面上平和淡然、克制而守旧,但是其内心却是野心勃勃、不甘寂寞的。)

宝钗的“宝”是贵重,“至贵者是宝”(黛玉语);
“钗”在此指的是金簪,她又随身佩戴金璎珞。金相较于玉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不一样的象征意义:富贵者如金,高雅者如玉。

薛宝钗的判词“金簪雪里埋”,正与林黛玉两相对照,各自不同。冰凉冷漠的雪,埋在雪里充满世俗富贵气息的金簪,这样的意象正是缺乏真情、冷淡却又矜重的富家小姐薛宝钗的真实写照。

林黛玉作为“木石前盟”的主角,在大观园中给一众丫鬟仆妇、小姐夫人留下的印象是“孤高自许、目下无尘”。而“金玉良缘”的主角薛宝钗则获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的“好评”,比林黛玉大得人心。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林黛玉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同薛宝钗恪守封建教条的“珍重芳姿”(语出宝钗咏白海棠诗)相比起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愫。

对于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黑暗丑恶,孤高自许的林黛玉通常都是不屑一顾的。某些机敏中的的抨击讽刺,有时甚至会不太含蓄地宣泄出来,往往便会吃罪于人。她并不太擅长或者根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好恶。

林黛玉性格中桀骜的一面让人想起当今流行的说法――真性情。当然林黛玉的真性情绝不是被某些人嚼得滥俗的所谓为所欲为、浪荡放纵,她的真性情是最真最醇,属于“幽淑女”,属于“世外仙姝”的。

而薛宝钗是“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牡丹,贵为“群芳之冠”。所谓王者无情,我认为这位花中之王的“无情”很是耐人寻味。作者用笔高深莫测,行文中常会安排隐语和反语――隐晦暗示之言,正话反说、反话正说。作者真实的感情表达有时只能靠读者去细细揣摩。而这“任是无情也动人”恰是对薛宝钗的明褒暗贬。薛宝钗虽然也生得玲珑剔透、才华过人,然而却妥协于封建伦理道德的钳制和压迫,安于世故人情,务求周全妥帖的人际关系,处处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薛宝钗的明哲保身、冷漠无情在书中可以说是明写的: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钏羞愤自尽,王夫人在房内垂泪,宝钗在一旁说金钏“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尤三姐自刎、柳湘莲出家,薛姨妈,甚至“呆霸王”薛蟠尚且为之叹息流泪,“宝钗听了,并不在意”。然而这些都严严实实地隐藏在她温良宽厚的表象之下,平时极少示人。宝钗甚至于深藏不露到连她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想读者也所知寥寥。

作者似乎并不着意于刻画薛宝钗的内心世界,让读者不禁猜想:她不仅没有对封建末世种种弊端的反抗精神,连诗意的想法也没有,她所认同的似乎只有仕途经济、青云直上:“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她平素的宽忍稳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的飞黄腾达:“谁怜我为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

薛宝钗时刻以封建道德冷漠歪曲的标准衡量人和事物,缺乏仁慈甚至缺少基本的同情心,她温良体贴的一面似乎仅仅展现给同等地位的太太小姐和身份不低的姬妾,看似善举的背后隐藏着“有利可图”几个字,总也难逃作秀和收买人心之嫌。她在生活中只以女红为要务,贞静为美德,从而自觉地压制自己爱看闲书的兴趣爱好,并要求自己对周遭的人事不置一词,“不干己事不张口”,认为不这样做就是有违女德,就会不得人心。

归根究底,她并不爱自己,也不遵循自己的真心,她爱的是伦理纲常、功名前途。她的“珍重芳姿”是一种圆滑自保、自私自利的处世哲学,与颦卿充满叛逆色彩、重视精神追求的“孤高自许”可谓大相径庭。然而苍白而稳妥的无动于衷的薛宝钗式的人物正是封建社会所要求的楷模,她的言行几乎无不反映出封建末世扭曲的主流价值观和思想道德观,是那个年代大受欢迎的大家闺秀形象。

《红楼梦》中两相对照的主要人物林黛玉与薛宝钗之间的差异引人遐思。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和探索人物形象,《红楼梦》这座富矿依然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有意义的启迪。

参考文献:

[1]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新版红楼梦薛宝钗范文第2篇

[关键词]《红楼梦》;人物塑造;辩证艺术

[中图分类号]I207.41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3115(2010)02-0069-05

清代二知道人在《红楼梦说梦》中写了这样一段话:

一日,众友群居,评骘《红楼》女子。有取宝钗之稳重者,有取黛玉之聪颖者。或爱熙凤之才能,湘云之爽直;或爱袭人之和顺,晴雯之袅娜。又有憎黛玉之乖僻,厌凤姐之擅权,恨袭人之柔奸,恶晴雯之利口者。议论沸腾,爱憎不一。予时默无一语。客诘之,予曰:“此曹雪芹纸上婵娟也。设诸君真遇其人,未必不变憎为爱也。”言毕,众皆粲然。①

其实之所以发生对人物形象理解与感受“爱憎不一”的有趣现象,正说明了形象本身的客观真实性和复杂丰满性。正是作者的成功塑造,使形象给人以“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多样化感受,不再是某种性格的单一体,而是多侧面性格的有机统一。曹雪芹笔下的人物,很难以纯粹的美或丑的概念来界定,亦难分出纯粹的好人或恶人。在人物塑造上,往往体现出美丑结合、化腐朽为神奇的、高超的艺术辩证法。

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中这样评价《红楼梦》:

至于说到《红楼梦》的价值,可是在中国的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点在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

鲁迅看到了曹雪芹在人物塑造方面一反传统的做法,赞扬这种以写“真的人物”为目的的人物塑造方法。《红楼梦》打破了以往小说“非爱即憎,非憎即爱”的人物塑造传统,脱离了人物形象的脸谱化倾向。作者对人物塑造有着执着追求,因而他常常不得不违背自己的阶级同情、个人偏爱和主观意愿,遵循当时真实生活发展的必然规律,写出人物自己的“离合悲欢,兴衰际遇”的命运。人物的美与丑在作品中得到了辩证的艺术体现。

一、丑中有美,美中有丑

众所周知,在中国的旧戏舞台上,就有红脸、白脸之分,所谓“一脸之红荣于华兖,一鼻之白严于斧钺”。在以往的旧小说中,也有英雄与逆贼、忠臣与奸臣、义士与小丑、贤女与等美、丑、善、恶之别。从《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一直到《金瓶梅》,均未完全摆脱“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影响。直到清代中叶《红楼梦》的出现,才打破了小说创作中这种僵化、落后的人物塑造传统。《红楼梦》异峰突起,超越了以往一切人情小说,成为300年间小说创作的冠冕。

在《红楼梦》中,最有争议的人物就是薛宝钗。读者总喜欢将她与林黛玉对比,有人说她是美的,亦有人说她是丑的。这种争论持续了几百年,直到今天仍然存在。邹在《三借庐笔谈》中曾写道,他与友人许伯谦一起讨论《红楼梦》,许尊薛而抑林,邹尊林而抑薛,“一言不合,遂相龃龉,几挥老拳,而毓仙排解之。于是两人誓不共谈《红楼》”。②可见林黛玉与薛宝钗都各自在读者的天平上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份量,亦可以发现薛宝钗这一形象之所以会引起争议,正在于其性格极具魅力。对于这点,清代蒙族红学家哈斯宝也曾有过评论,他在评价宝钗这一人物形象时说:“乍看全好,再看就好坏参半,又再看好处不及坏处多,反复看去,全是坏,压根儿没有什么好。”③如果抛开哈斯宝的判断是否公允这一点不谈,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段话说明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正是由于薛宝钗性格中的多重矛盾因素,才造成了十分复杂的文学现象。对于薛宝钗的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评论,正说明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这一形象是成功的,是历久不衰、具有永久生命力。

曹雪芹打破了“好人全好,坏人全坏”的传统写法,既不是把宝钗写成“全坏”,也不是把她写成“全好”,而是将其写得亦好亦坏、既丑又美。他采取了化丑为美、化美为丑的办法,着力写出她性格中的多个侧面,塑造出一个“完满而有生气的”、“亦丑亦美”的宝钗。

薛宝钗是作品中贯穿始终的人物,她一出场就引起了读者的兴趣,她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春美少女,“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举止端庄娴雅。不光是外形美,她还具有丰富渊博的知识。都说林黛玉聪明灵秀,整部作品中的人物就只有薛宝钗能比得上有时甚至超过她。薛宝钗曾称赞宝玉杂学旁收,但她比宝玉涉猎更杂。她自幼读了很多书,从《女四书》、《烈女传》到《西厢记》等无所不知。她又极会作诗,与湘云论诗的一番话,俨然是一位诗人;她虽不大画画,但绘画知识却不亚于一位专业画家,连博学多才的林黛玉都被她比下去了;她的医学知识也很丰富,为宝玉送药,替黛玉分析病情,为母亲急诊,送贾琏棒疮药;此外,她又精通棋艺、书法等。从这些方面可以看到闪耀在薛宝钗身上的一个又一个“美”的亮点。她本来是为了待选为“宫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的,所以,她身上具有封建社会的女性所应具有的贤、孝、才、德等一切美德。

薛宝钗在政治立场上鲜明地站在封建统治者一边,其思想体系也基本上是封建主义的。她竭力劝导宝玉走仕途经济的道路,劝林黛玉不要看《西厢记》等歌颂自由爱情的文学作品,认为看这些书会“移了性情”,她虽然也作诗,却对湘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认为“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本分”。薛宝钗的“冷”是有名的,她吃的是“冷香丸”,在一些大是大非面前亦表现得十分冷酷。丫环金钏儿被王夫人逼得投井而死,连王夫人本人都承认“是我的罪过”,奴性十足的袭人“想素日同气之情,不觉流下泪来”,宝玉更是事后偷偷跑去水仙庵的井边祭祀金钏儿。而宝钗却毫无同情之心,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据我来看,她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是她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她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玩玩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不过多赏她几两银子发送她,也就尽主仆之情了。”这一段话仿佛迎面而来的一股寒风,吹得人五内俱凉。由此可见,在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争斗中,薛宝钗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王夫人一边,她对金钏儿之死的冷漠无情,表现出其思想性格中丑的一面。类似的例子还有,当柳湘莲因尤三姐自刎而出家后,薛蟠含泪四处寻找,薛姨妈也心生叹息,惟独宝钗听了之后并不在意,说:“这也是他们前生命定,妈妈也不必为他们伤感了。”她反而提醒薛蟠酬谢跟他去江南贩货的辛苦了几个月的伙计是正经,其冷酷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走入薛宝钗的内心深处,我们会发现那里是一张多种矛盾纵横交织的网。薛宝钗的外表像一块冰,她的内心其实也有火热的一面。她也很善于替别人着想。她为湘云摆螃蟹宴宴请亲友,为邢岫烟解困赎回棉衣,为黛玉送燕窝治病,都表现出她善于关心体贴别人的一面。更为值得注意的是她内心深处对于宝玉的感情。封建统治者需要她做一个封建淑女,她就力求使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符合封建淑女的规范。尽管她的内心对于宝玉确有爱慕之情,然而由于自由爱情是违反封建礼教的,因此,她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把内心的爱慕之情冰封在心底。虽然如此,我们仍然可以从一些细节中窥见她内心奔突的情感之流。前人曾这样评价薛宝钗:“其最可耻者,送丸药以医怡红杖伤,坐卧榻以刺怡红兜肚,柔情蜜意,无异自媒,毫不知避嫌疑,此皆由衷而发,不能自掩之耻态也。”④这段话虽有极强的主观色彩,但说薛宝钗之情“由衷而发”却是极为恰当的。薛宝钗是封建礼教下产生的完美淑女,在思想上深受“男女大防”观念的束缚,但她又是一个正当妙龄的青春少女,内心自然会有爱的要求。这就使得她对待爱情表面淡泊而内心热烈,这种矛盾,正是宝钗性格中可悲可叹的地方。

薛宝钗引人非议的地方还与其为人处世的原则紧密相关。薛宝钗的处世哲学是圆滑的利己主义。在小说第8回中,作者给她的定位是“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在第55回中,凤姐对她的评价是“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在贾府内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与矛盾斗争中,她往往采取中立,以一种明哲保身的态度博得上上下下对她的好感。对于上层统治者,她往往会费尽心思揣摩其心理,迎合其需要,甚至不惜扼杀自己的个性与爱好。如第22回写贾母为宝钗做生日,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宝钗为了讨得贾母欢心,“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同一回中,元春派太监送来灯谜让众小姐们猜,“宝钗听了,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绝句,并无甚新奇,口中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就猜着了”。为了讨好元妃,她如此心口不一,实在是虚伪可憎!第27回滴翠亭边扑蝶的薛宝钗无意间听到了小红与坠儿的私情话,情急之中,她竟然使出“金蝉脱壳”的法子,编造出追黛玉的谎话,使小红疑心于黛玉。这种损人利己的做法令人感到可鄙可耻。

薛宝钗大方、会做人,连赵姨娘这样的人物也对她大加赞赏。在第67回中,宝钗将薛蟠从家乡带来的土仪分送给各人之后,也给没有什么权势和地位的令人嫌恶的赵姨娘与环哥儿送了一份儿。所以,赢得了赵姨娘在王夫人面前的大加赞赏,真是因小惠得大利。对于宝钗的为人行事,历来贬词很多,有人说:“以熙凤之黠,黛玉之慧,湘云之豪爽,袭人之柔佞,上自贾母,下至婢媪,皆能兼容并包而无不当。”⑤薛宝钗的世故与城府之深,使这一形象本身又增添了几分争议的内容。

应该说薛宝钗的性格是极富弹性的,因为它引起了审美领域当中如此持久与广泛的争论。她的性格当中有着热烈与冷酷、真诚与虚伪、善良与机诈、高尚与卑劣等种种因素的对立与冲突,使得这一形象让人美中有丑、丑中有美,让读者尽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例如清代著名的《红楼梦》评点家王希廉就认为宝钗是一个“奸人”,但当时有人问他“子之处宝钗也将如何”时,他的回答却是“妻之”。可见,宝钗这一形象在他心里也曾产生了强烈的美感,并非一个丑恶不堪的人物。

那么曹雪芹究竟是怎样将薛宝钗塑造成为一个亦丑亦美的人物的呢?原因在于曹雪芹在描写薛宝钗的封建思想和丑行的同时,深刻地揭示了促使其产生的社会环境,写出了薛宝钗思想性格形成的社会历史原因,进而引起了人们对当时腐朽的封建社会的憎恨。同时,他并未将薛宝钗绝对丑化,而是将美貌、才智、学识、涵养和会做人等令人羡慕向往的因素都赋予了她,使这人物又得到了人们的敬重与好评。通过对薛宝钗“丑”的言行的描写刻画,揭示出封建社会的虚伪、腐朽,这样的“丑”也就起到了“艺术美”的效果。

二、善恶交赋,亦正亦邪

在《红楼梦》第2回,曹雪芹借贾雨村之言发表了一番正邪两赋论:认为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之外,还有一种就是正邪两赋之人,这种人“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在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尽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这种正邪两赋之人非纯粹的仁人志士,亦非绝对的凶恶之徒,而是亦正亦邪的具有复杂性格特点的真的人物。这一段正邪两赋论,其实正是曹雪芹创作思想的体现,表现出他对人物塑造的高度理论认识。在《红楼梦》中,虽然有许多人物,但作者并未强行将他们划归正面人物或反面人物,而往往是细致地表现出人物性格的方方面面,让读者自己去把握人物。而在《红楼梦》之前的许多古典小说中,人物几乎都被简单地划分为正面或反面人物,并且只要是反面人物,就必然是假恶丑的化身,如《水浒传》中的潘金莲、王婆,《三国演义》中的董卓等,统统都戴上了恶人的脸谱。《红楼梦》中很难找出一个纯粹的无恶不作的恶人来,其中的人物往往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审美感受。

宝玉就是这样一位正邪两赋之人。宝玉不爱读书,常厮混于内帏,然而他却不同于一般的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偷看《西厢记》,他同情体贴下层受压迫受迫害的女性,这些都使他区别于薛蟠那样的花花公子。然而,他的身上也不乏贵族公子任性娇气骄横的一面,除了看到他的好性儿之外,我们也可发现他摔东西、砸茶碗、踢袭人的行为。他认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热爱女性,无视男尊女卑的封建观念,却无法真正地叛逆到底,与当时的制度决裂,他在思想上无法获得新的支撑点,迷惘无奈失落中只能皈依佛门。这样的宝玉让我们说不得贤,说不得愚,说不得不肖,真正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王熙凤也是一位正邪两赋之人。在《红楼梦》中,王熙凤可谓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周汝昌先生曾将她与宝玉列为全书中的两大主角。对于这样一位重要人物,曹雪芹的塑造岂会流于简单化、绝对化?从作品的字里行间我们处处可以感觉到王熙凤的光彩。她那迷人的风姿、不凡的气质,往往给人一种强大的震慑力,再加上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更使她成为老祖宗身边一刻也离不了的“开心果”。她虽没念过什么书,也比不上宝钗、黛玉那样有学识,可她的语言往往是随机而出、妙趣横生。例如第38回中,她就老太太额头上的小窝儿发表言论,说那是用来盛福寿的;第47回与老太太、薛姨妈玩牌,输了钱后,她说:“这一吊钱玩不了半个时辰,那里头的钱就招手儿叫他了。只等把这一吊钱也叫进去了,牌也不用斗了,老祖宗的气也平了,又有正经事差我去办了。”引得众人大笑不止。王熙凤不仅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超的凑趣才能,在治家理事上亦表现出不凡的才干。她协理宁国府时,上上下下的宁府中人皆对其刮目相看;第72回中她面对夏太监派来“借”银子的人说的一番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的话更令人拍案叫绝!然而,这样一个风趣幽默、能干有才的“脂粉队里的英雄”,同时也是一个“两面三刀,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奸险恶毒之人。她“毒设相思局”、“弄权铁槛寺”、“计赚苦尤娘”,机关算尽,最终致祸,失去性命。这样的性格,这样的人生轨迹,让我们对于人物的把握不能流于绝对的正或邪,不能将其简单地说为正面人物或反面人物,而只能将其看作当时社会制度下存在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

三、“坏”人亦有人性的闪光点

《红楼梦》中人物很多,作者笔下的形象主要是一些妙龄少女,这些少女多是钟灵毓秀的化身。而其中的男性大多是次于女性的,要么是一副假道学的样子,封建卫道士的面孔,要么是偷鸡摸狗之流,要么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浮夸之徒。若说《红楼梦》中有所谓的“坏”人,那么这些“坏”人也主要集中在男性世界的范围内。当然,女性中也有,不过是属于“女儿”这一范围之外的婆子、媳妇了,如王善保家的、马道婆、赵姨娘等都是“坏”人。曹雪芹在塑造这些较为丑陋的灵魂时,往往能抛开“恶则无往不恶”的传统人物塑造程式,在展示人物的卑劣的性格侧面的同时,善于以隐笔或直笔点出其人性的一些闪光之处。

贾雨村就是这样一位“坏”人。《红楼梦》的读者可能十有八九都不喜欢这个人物。因为人们往往将贾府的败亡与雨村的口蜜腹剑、落井下石联系在一起,认为他是一个奸险小人,而他最终惹祸上身被流放他乡,似乎也出了不少读者胸中的一口怨气。殊不知,贾雨村并非生来就是这样一个“坏”人。他原本是一位落魄的读书人,胸怀大志,不拘小节,坦荡磊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在甄士隐的帮助下,他进京赶考,中了进士,不料因不会巴结逢迎上司,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性狡猾、擅纂礼仪等,最终被革职。初次为官便被革职,这使贾雨村对于官场的黑暗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他必须改变自己以适应社会。后来他在林如海的介绍下受贾政引荐轻而易举地复出,重新步入了官场。再次复出的贾雨村已没有了以前的“恃才侮上”,而多了几分心计与老练。“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一回,他的处事态度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性正在蜕变的贾雨村。如果说在此之前的贾雨村是光明磊落、有理想重感情的,那么此时忘恩负义的贾雨村已然被官场的黑暗腐蚀了心灵。为了保住乌纱,他在官场的黑暗浑水中走了一趟又一趟,变得越来越坏,惹人厌恶。曹雪芹在塑造贾雨村时所昭示给我们的是这样“潜台词”:在步入官场之前,贾雨村原本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有志青年,可步入官场之后,他却逐步蜕化成为社会的蛀虫、官员中的败类。正是当时社会的黑暗,官场的不良风气泯灭了他身上的闪光点,去除了他人性的良知,从这个人物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社会对于人性的戕害、对于真理的践踏!

赵姨娘是作品中少而又少的“坏”女人之一。她尖酸刻薄、不得人心,又不顾身份、不识大体,常常与小丫头们动手动脚,还伙同马道婆陷害凤姐与宝玉二人,居心叵测。然而曹雪芹并未将她刻画成一个坏到六亲不认的人。她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争地位、争名分、争侍妾,虽然这一切也是间接地为了自己,但一位母亲的心,对儿子的情却也展示出其人性的一面,让我们对她怎么也恨不起来,而只是可怜她。她的所作所为亦有一定的情理可言,她虽然“坏”,但并非坏得彻底,而是情有可恕。

四、真正美人方有一陋处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为我们勾勒了一个女儿王国,这个王国中都是青春年少、美丽可爱的女子。然而在曹雪芹的笔下,她们却各具风姿、无一雷同,这不得不令人叹服。曹雪芹在塑造这些女儿形象时,突破了以往古典小说尤其是才子佳人小说中写人“美则无一不美”的类型化、概念化倾向。在曹雪芹看来,现实生活中本来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物。他所塑造的美人往往并不是十全十美的,而是有一定“陋处”,也正因为不完美,有“陋处”,更使人觉得真实,有血有肉。

湘云是一位活泼可爱、豪爽率真的女孩儿,可是却有咬舌的毛病,“二”、“爱”不分,每每称呼宝玉时,总是将“二哥哥”喊作“爱哥哥”。对此,脂砚斋评道:

可笑近之野史中,满纸羞花闭月、莺啼燕语,殊不知真正美人方有一陋处……今见咬舌二字加之湘云,是何大法手眼,敢用此二字哉!不独不见其陋,且更觉轻俏娇媚,俨然一娇憨湘云立于纸上。掩卷合目思之,其“爱厄”娇音如入耳内。然后将满纸莺啼燕语之字样,填粪窖可也。⑥

写到香菱,曹雪芹写她美丽动人、温柔娴静,借周瑞家的之口说她有“东府蓉大奶奶的品格”,以秦可卿比之,可见这是多么美丽的女子了,可是却又给她冠之以“呆”的称号,写她有些呆头呆脑。脂批曰:

“呆头呆脑的”,有趣之至!最恨野史有一百个女子皆曰聪敏伶俐,究竟看来他行为也只平平。今以“呆”字为香菱定评,何等妩媚之至也。⑦

这样的形象,在曹雪芹的笔下还有很多,诸如探春既有顽固的嫡庶观念,又抱负远大,志趣高远;袭人既温柔善良、宽容忍让,又有着某种根深蒂固的奴性;晴雯既叛逆反抗、藐视权贵,又欺侮弱小、且尖刻逞强;黛玉既清逸脱俗、才华横溢,又心胸狭窄、好弄小性儿……

曹雪芹笔下的美人均非十全十美、倾国倾城之人,也都是具有“缺陷美”的。正如断臂的维纳斯一般,这些缺陷非但没有削弱人物形象给我们的美感,反而增强了形象的现实感与生命力,给人物又添上了几许特殊的风韵,使人物具有区别于其他人物的独特之处,从而在读者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注释]

一粟编:《红楼梦卷》(第一册)卷3,中华书局1963年版,第101页、第195页、第161页。

新版红楼梦薛宝钗范文第3篇

关键词:
《红楼梦》 薛宝琴形象 宝琴归宿 曹雪芹审美理想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塑造了无数多姿倾城的少女形象,薛宝琴就是这群女儿世界中出众的一个。宝琴在红楼世界中有着独特的魅力,其相貌、才情、个性甚至可以说是集中女子之所长,在其“花招绣带,柳拂香风”的大观园中堪称“惊艳绝伦”,接近完美。然而,统观《红楼梦》全篇,如此粉妆玉琢的女子,曹公却对其着墨不多,全然不似宝、黛、钗等浓墨重彩,也不似晴雯、妙玉、湘云等个性鲜明,可以说是模糊化塑造。对其结局和定位,曹公也未作过多说明。这些都导致宝琴成为“谜一般的人物”[1],也为诸多红学研究所误读。

一、宝琴的形象

对于薛宝琴这一形象历来有不同评价。冯育栋先生认为,宝琴是“谜一般的人物”[1]。清人陈其泰在红楼梦第四十九回中认为“突然来一宝琴,是衬托宝钗文字,勿认真看作有一个宝琴”。周五纯先生说:“《红楼梦》文字有没有不得力之处?有。比如写宝琴,花了不少的功夫,但宝琴还是如纸糊的美人儿,没有什么生气。”[2]

对于上述认为宝琴形象塑造显苍白的看法,笔者认为是对其形象的误读。通读全篇,曹公对宝琴的怜爱,似乎显得过分而偏心。虽未过着笔墨,但宝琴的魅力已经近乎完美,这些完美的特性使得宝琴在红楼中注定不平凡,更加显露出曹公在其身上倾注的个人理想。

1.超凡脱俗的容颜

曹公对于宝琴容貌的描绘,可谓独具匠心。从宝琴出场的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曹公就并未对其进行正面描写,而是通过侧面烘托,勾画其气质神韵,彰显出宝琴的独特风姿。宝琴出场来得不同凡响。有了钗、黛等人的“高起点”,宝琴一来却可以轻轻松松倾倒贾府上下,其魅力较于其他姑娘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第四十九回:宝琴尚未现身,宝玉便急不可耐地赞叹:

“你们还不快看人去!……更奇在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绝色的人物,你们如今瞧瞧他这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

足见,宝琴的相貌已远超大观园内钗、黛等众人。众丫鬟中,晴雯是最漂亮的,灵巧风流,也是最傲气的,心比天高。可是,她见到薛宝琴也是称赞,说宝琴等“倒象一把子四根水葱儿”。旋即,如玫瑰花般带刺儿的探春也不吝言辞:“据我看,连他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他。”湘云更是称:“这一件衣裳也支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

曹公精细描摹的许多各具特色、独具风韵的美貌女儿中,宝钗、黛玉本就是人间极品,“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但“琴姑娘”一来,钗、黛的黯然失色,宝玉的“形容不出”四个字是真正将宝琴的美刻画到了极致,无法用语言表达。由此,曹公并没有拘束限定宝琴美的层面,这就更给读者提供了自由想象的空间。一千个读者想象出了一千个最美的宝琴。这样的再创造,升华出各自心中的人物全貌,宝琴的形象便具有独一无二的审美意蕴。

除此之外,贾母等人的偏爱也为宝琴的出众添上一些证明。贾母欢喜得不让宝琴住进大观园,留在自己身边一块儿住。看天上下雪珠儿了,又把连宝玉也没舍得给的一件“用野鸭子头上的毛做的凫靥裘”拿给她,并让丫头琥珀传话,“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极是偏爱。第五十回里,曹公又为这位绝代佳人的美营造了一片超脱的意境:

“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环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这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的《双艳图》。’贾母摇头:‘那画的哪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

贾母自始至终不曾这么赞扬钗、黛或是任一位女性,但宝琴的确担得起这样的称赞。白雪红梅,粉妆玉砌,明艳洁莹,自然天成。这样浑然天成的境界将宝琴的美又上升至了一个圣洁的高度。

2.聪颖敏捷的才情

薛宝琴“本性聪敏,自幼读书识字”,脂砚斋有如下评论:“凡野史中所云才貌双全佳人者,细细通审之,只得一个粗知笔墨之女子耳。此书凡云知书识字者,便是上等才女,不信时只看她通部行为及诗词诙谐皆可知。”

在大观园里,宝钗温润优雅,黛玉风流柔婉,湘云豪放豁达。三个人在大观园诗坛,各有输赢,不分轩轾。别的女子甘当陪衬。自宝琴一入大观园,三人雄踞地位便被打破。曹公在此处竭力表现宝琴的才华横溢。

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宝琴初展才气,她与钗、黛共战湘云,妙句迭出,从容自如。这次联诗单凭捷才而论,宝琴已压倒钗黛,联诗到最后,湘云也在和宝琴的对抢中才穷力尽。联诗70句当中,宝琴占13句,黛玉11句,宝钗只5句。而其中,宝琴也不乏诸多佳句,“绮袖笼金貂”的华贵典雅,“吟鞭指灞桥”的豪壮,“伏象千峰凸”的雄伟,届气势不凡[7]。随后她吟咏的《红梅花诗》:“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技压李纹、岫烟,被公推为三首之最。“宝玉见其年纪最小,才又敏捷,深为奇异”,就连黛玉、湘云也对宝琴的才情表示佩服,“斟酒齐贺之”。众人猜灯谜时,宝琴又显示出了自己的聪慧,猜出了李琦的“萤”字谜,为众人佩服。

曹公将玲珑巧思给了宝琴,使其愈发臻于完美,足见宝琴在曹公心中的地位。

3.开阔深远的见识

宝琴胜于大观园众姐妹的还有她的胸怀阅历、才情气度。这也是宝琴与在众女儿中显得不平凡的最独特的一点。无论是沉稳大气的宝钗还是灵巧多思的黛玉,大观园里的女子终归是养于深闺、不谙世事。即使像黛玉一般被当做男孩子教养,她也不可能真正像个男子一样四处闯荡、阅世深刻,所获学识不免是从书本或他人传授而得的,总有所局限;
抑或是宝钗,拾得大体,懂得持家待人甚至是官场的道理,但仍旧不可能有涉世的阅历。

但宝琴不同。薛宝琴自小眼界开阔,见多识广,因而雍容大度,落落大方。这是自小养在深闺的黛玉和宝钗所不具有的。宝琴所作的诸多气势不凡的词句,也都是作惯了庭院诗的钗黛所不能比的,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书中借薛姨妈的话介绍她说:“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的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宝琴作为闺中少女得以历览名胜,绝对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机遇。其见多识广,已经远远超过宝玉和“正册”中任何一钗之上。

第五十二回,宝琴向大家讲述当年遇到真真国女儿的情景,还提到了一首“比我们中国人还强”的五言律诗,着实让大观园的女儿们满足了好奇心。

从这一方面,宝琴不得不说是打开大观园中女儿眼界的启蒙者,让这些女儿好奇地看了看外面的世界。小说在宝琴的到来之后,陡然冒出诸多西洋器物,这些西洋器物如此集中的出现,并不仅仅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时那样一带而过,而是联结着晴雯等重要人物的命运,不仅为小说在传统文化背景之外设置了几分西洋风景,在故事结构上,也与宝琴的出现形成了呼应[5]。

曹公对于宝琴这一人物形象的设置,着实有其精心独到之处,颇有通过宝琴的眼睛统观红楼的效果。

二、宝琴的归宿

宝琴的个人形象臻于完美,然其最终的归宿曹公却未加细述,甚至留下了一些惹人猜疑、引人遐思的困惑。

1.宝琴的婚姻结局

薛姨妈吐露,宝琴许了梅翰林的儿子。自此,文中便常有宝琴与“梅”相称的情况。第五十回“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环,抱着一瓶红梅。”宝琴立于梅花之旁;
再者,七十六回的柳絮词暗示人物性格与后文家族命运,也提到了这一点。然而,第五十一回宝琴所作《梅花观怀古》:“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以及宝琴所填之词中明确写道“明月梅花一梦”仿佛都暗示着其婚姻之变。

这一点,红学研究众说纷纭。其中,有些人认为,《梅花观怀古》等诗与前文的人物判词和《红楼梦》曲子一样,暗示了人物命运和情节――宝琴的婚姻之变是必然的,与梅翰林之子鸳盟难谐,最终“不在梅边在柳边”,在贾府落难之时,为柳湘莲“拾画”所救,结为连理[6]。但笔者对于此类看法存在疑义,认为宝琴最终还是嫁与梅翰林之子。“在柳边”一说是对宝琴的又一误读。

首先,《梅花观怀古》一诗源于《牡丹亭》情节。“不在梅边在柳边”一句,指的应是《牡丹亭》中杜丽娘题在自画像上的最后一句诗。有人将《梅花观怀古》暗示的人物命运视作薛宝琴,这一点好像也在理,但细细思量,曹公并没有此种意图。《红楼梦》里关于宝琴的婚姻,提到她和梅翰林之子定了亲,又说:“梅翰林放了外任,一时半会回不来,难以完婚。”而小说也提到薛蝌之所以带着妹妹薛宝琴来都投奔薛姨妈,就是为了妹妹薛宝琴完婚的。这一点值得思考。笔者认为,文中此种迹象表明,梅家也许是有悔婚之意,因而,他们投奔的其实是投奔贾府,希望借助贾府的地位和影响力,向梅家施压。

这一点,从贾母催着惜春画大观园可以窥得一丝端倪。文中对此有三段描述:“贾母笑着,搀了凤姐的手,仍旧上轿,带着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少了两个人,他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贾母喜的忙笑道:‘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他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象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次日雪晴。饭后,贾母又亲嘱惜春:‘不管冷暖,你只画去,赶到年下,十分不能便罢了。第一要紧把昨日琴儿和丫头梅花,照模照样,一笔别错,快快添上。’”贾母催着惜春画大观园,为的是赶着送给宫中的元春。但贾母非要把宝琴画进去,且是“第一要紧”、非画不可,恐怕不止是因为贾母对宝琴的喜爱了。首先,贾母将宝琴添到画上也在理,但同时必须添到画上的还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且“一笔别错”,这一点恐怕有背后的深意。宝琴与梅翰林之子的婚姻还有一段时间,而薛蝌却早早以“成亲”为名依附了贾家。应该说,自薛姨妈被迫送薛宝钗进京待选而后依附贾家,薛家已经开始败落了,宝琴的出现可能暗示着薛家真正败落了。薛家将宝琴送过来,也许正是试图依仗贾府与梅家博弈,借此引起梅家的重视,不敢退婚。贾母要将宝琴画入画上,也是在向元春传递薛家举家依附贾家和帮助宝琴完婚的信息。

而此后,第七十八回,写贾宝玉等跟随贾政出去应酬,回来,和王夫人有一段对话:“王夫人一看时,只见扇子三把,扇坠三个,笔墨共六匣,香珠三串,玉绦环三个。宝玉说道:‘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分。’说着,又向怀中取出一个旃檀香小护身佛来,说:‘这是庆国公单给我的。’”此时,关于薛宝琴婚姻的信息就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了,这就是这一句“这是梅翰林送的”。彼时,宝琴进京聘嫁,寄住贾府,却不闻梅家与之有所往来。此时可以看出,梅家与贾府(薛家)已结识甚笃。这表明,梅翰林已经被调回了京城,已经开始和贾政等走动了,甚至和贾宝玉也有交往。于是,薛宝钗在第五十六回对邢岫烟说的“偏梅家又合家在任上,后年才进来。若是在这里,琴儿过去了,好再商议你这事。离了这里就完了。如今不先定了他妹妹的事,也断不敢先娶亲的”的话就有所呼应,梅翰林家又回到京城了。在这种情况下,宝琴也应不多时便可完婚,而紧接着,薛蝌与邢岫烟的婚姻也可提上日程。若说还有什么婚姻变故,则怕是不可能的了。

其次,刘心武所言宝琴嫁给柳湘莲也是说不通的。柳湘莲在尤三姐死后剃发出家,还俗并与宝琴成亲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以柳湘莲的人品,是极为痴情专一的。此生爱定了尤三姐,又亲闻尤三姐因自己而死,是断不会与宝琴在一起的。所以,宝琴的婚姻归宿应当还是圆满地嫁与了梅翰林之子,这也符合曹公对于宝琴这一人物形象的完美设定。

2.宝琴与十二钗册

四大家族的女子皆列于金陵十二钗正册又副册中。而其中有一个特殊,便是宝琴。以曹公对于宝琴的青睐及其家族背景和个人魅力而言,宝琴是足以有资格与钗、黛等人相提并论的。而十二钗中恰恰是没有宝琴的。对此,三百年间,红学研究众说纷纭。笔者认为,宝琴未在十二钗册中更加印证了这一人物形象及归宿的完美感。

首先,关于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的入选标准,曹公在第五回太虚幻境中已经呈现。警幻仙姑把贾宝玉引进了“薄命司”,恰恰金陵十二钗等都是“薄命之人”。这是曹公对于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人选范围的最主要的限定。反之,非薄命的人,是进入不到这钗册中的。而何谓“最薄命”,应当是指金陵省中十二个“冠首”和“紧要者”,副册则次之,又副册则更次之。所谓“冠首”就是指高贵,而“紧要”,恐怕就是指悲惨程度与其本来的地位造成的“反差”。对于正、副、又副册的区分,文中也有证明:“上中下三等女子之终身册籍。”也就是说,这正、副和又副册的人选,是以出身来做区别的。所谓上中下等,应该对应的就是贵族大户人家、乡绅之家和奴婢。正册的十二个人无一不是贵族大户人家,最不济的妙玉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秦可卿虽然出身寒门,但其父毕竟是工部营缮郎,且之后嫁入贾府成为贾府长房长孙媳妇,死后贾珍贾蓉给她买了诰命身份;
而副册列举的香菱,小说中第一回也有证,香菱之父甄士隐乃“乡宦”人家,即乡绅人家;
而又副册列举的晴雯、袭人等,则无疑就是奴婢之辈了。

从宝琴的形象分析可知,宝琴的地位、容貌、才学等皆不凡,是绝不可能在十二金钗中未点全的副册之中的。而宝琴未入正册,唯一的理由即宝琴并非薄命之人,也即证明宝琴在八十回以后的人生命运都是圆满幸福的,这一点与上述宝琴之婚姻归宿相证。

三、宝琴的定位

梁归智先生曾提出问题:“有一个大家都感到困惑却谁也没有详加研讨的问题,那就是薛宝琴在《石头记》中的地位。”[3]当代一些学者曾质疑:“薛宝琴在曹雪芹笔下终成了虎头蛇尾,虚张声势 既称美貌,又似多才的薛小妹实在没有什么新鲜独特的性格 这个人物在《红楼梦》中不起什么积极作用。”笔者认为,曹公对于宝琴的塑造,其实真正体现了他的审美理想――在缺失中营造完美,在完美中构筑缺失。曹公对于宝琴的形象和归宿的安排成了红楼梦中清丽独特的风景。

1.宝琴的象征意义

由宝琴的阅历可知,宝琴身上有种中西方文化交融的特质,这就使得宝琴虽寄住贾府,但与大观园群芳们有着不同的文化思想――颇有“旁观者”的意味。

宝琴是在大观园最热闹兴盛的时候到来的,一直到贾府“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之时仍然存在。可以说,她是观察整部红楼梦的眼,是观察以贾府为代表的四大家族由盛而衰的眼;
在以后的日子里,宝琴又亲眼目睹了大观园众姊妹和贾老太君的悲剧命运。曹雪芹安排宝琴这一人物,又让她在前八十回的后半部方出场,让她见证了诸钗零落、贾府衰败[5]。“除夕祭宗祠”一事中,贾府隐隐有衰败之象。然而,并非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时代没落的走向,如黛、钗等人,她们生活在贾府之内,与贾府这传统之根一脉传承,即便有所触动,有所察觉,也与宝琴的不同。宝琴开阔的视野与身上带有的西方文化色彩,让她可以跳出传统文化之外更冷静、理性的态度感知这一切,冷眼旁观,并不介入[8]。

宝琴就好比身离贾府的局外人,将整篇红楼中看不真切的部分审视得透彻清晰。宝琴于贾府,与于红楼,她的到来的象征意味是十分强的。

2.曹公的审美理想

“生于荣华,终于苓落,半生经历,绝似石头。”曹雪芹从封建贵族社会的上层跌落到社会的底层,他亲眼目睹了上层社会的腐朽没落,也亲身经历了现实生活的黑暗。回忆着昔日的繁华生活,目睹着眼前的悲戚景象,心里万分悲凉。因此,这曲伤金悼玉的《红楼梦》必然是充满现实主义精神的,其红楼悲剧蕴含着曹雪芹深邃博大的情怀。尽管大观园里那些美丽女性高超的才情、高尚的气节、高贵的品质,染上了理想的色彩,但《红楼梦》现实主义的基调恰恰体现在曹雪芹亲手把这些理想毁灭;
使那个“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红楼世界,成为美丽女儿们头上笼罩着的愁云惨雾、凄风苦雨,让她们在浊世人间遍尝仇和恨,经历春愁秋悲,风刀霜剑[4]。

曹公在塑造这些悲剧的女性时,也在创生了一个新的希望――薛宝琴。他通过薛宝琴极尽完美、圆满的人生在悲剧的缺失中营造了完美,寄托了自己的审美理想。对于宝琴的美好,“白雪红梅”的意境尤为贴切。在落雪的纯白和梅花的高洁中,宝琴的美远远高于《红楼梦》中的各种画面,臻于梦幻。在她的身上,大观园群芳的韵味和红楼世界的意韵展现得淋漓尽致,彰显了曹公对于美的最高追求――至真、至纯、至美,成为红楼世界里最大的梦想与希望。因此,宝琴应该是曹公完美理想的典型体现,只有她才担得起“极致美”的塑造。

曹公运用隔帘花影、雾里看花的手法,塑造了一个“琉璃世界”里的“白雪红梅”。薛宝琴之丰神灵秀、完美无缺在红楼世界里是不可或缺,值得深刻探究的。这是《红楼梦》中的又一高度。

参考文献:

[1]冯育栋.谜一般的人物――薛宝琴[J].红楼梦学刊,1988(1).

[2]周五纯.借一月照万川――《红楼梦》结构研究之一[J].红楼梦学刊,1989(3).

[3]梁归智.石头记探佚[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5:147-151.

[4]李青云.在缺失里营造的完美――薛宝琴形象与曹雪芹的审美理想.鄂州大学学报,2008(7).

[5]朱江玮.试论薛宝琴的文化审美意义.红楼梦学刊,2008(3).

[6]焦健.论《梅花观怀古》与宝琴的命运――兼论《红楼梦》原书的几处删改.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第26卷第4期.

新版红楼梦薛宝钗范文第4篇

学习芭蕾舞的她,翩翩舞姿优雅高贵。正是这种优雅高贵的气质,蒋梦婕为我们演绎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林黛玉。

出自昆曲名门的她,身上蕴涵着古典气质。正是这种古典气质,李沁为我们演绎了一个端庄大度的薛宝钗。

因为身上的古典气质,蒋梦婕和李沁才能更加完美地为我们演绎出新版《红楼梦》。其实,古典气质也是一种时尚美感,正如她们表示喜欢用一些时尚的饰品来装扮自我。当MI给她们介绍极具日韩风尚镜面设计的索尼爱立信(Sony Ericsson)T715和双向斜面式外观的索尼爱立信W595C的时候,她们表示,T715和W595C就非常符合她们的审美。

会娱乐

在拍摄《红楼梦》之前,杨洋和蒋梦婕都还涉世未深,在学校研习着他们的舞蹈。而一部《红楼梦》让他们大红大紫,接触的人与事相继多了起来,他们对待事物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而且,《红楼梦》也给了他们契机,让他们坚定了未来的方向,亦如杨洋所说“拍完红楼梦,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之后,对自己的定位也更明确了”。

既然对自己的未来已经有了定位,那么就要坚定信心走下去。而在这条路上,势必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压力,因此要学会娱乐自己,减小压力。掌握T715,可以将开心网揣入口袋,随时偷菜、随时挪车:手持雅锐U100i,晃动手机,可以把玩游戏,娱乐自己。

会音乐

虽然在新版《红楼梦》中,饰演贾宝玉和薛宝钗的杨洋和李沁极具古典气质,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却是相当好动的,杨洋说他平时喜欢打篮球、游泳和唱歌,而李沁则喜欢打羽毛球、逛街和听音乐。从他们的爱好中可以看出,音乐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光彩。

当被MI问及购买手机时,都有些什么要求的时候,他们均表示喜欢音乐功能比较强大的手机。当他们拿到雅锐U100i和W595C,带上耳机,Walkman高低起伏的音质入耳入心,深深感动了他们。

会青春

一部《红楼梦》,中国四大名著之首,传唱几百年,经久不衰。可以说,从成书到现在,甚至未来,它都生存在“青春”时代,朝气蓬勃,无所谓衰老。

新版红楼梦薛宝钗范文第5篇

关键词:薛宝钗艺术形象 丰富复杂 永恒价值

对于薛宝钗这一人物形象,历来有不同的看法;
到今天,仍然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宝钗端庄稳重,豁达大度;
有人则认为宝钗性冷无情,虚伪奸险。同一人物形象有截然相反的看法,固然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原因,也说明了这一形象的复杂性、丰富性和描写的客观性。我将抛开任何先入之见,从客观资料入手,对薛宝钗其人做一简要分析。

一.薛宝钗性格的本质

曹雪芹塑造的薛宝钗形象,是封建社会中一位典型的淑女。这一形象的本质特点是“以理御情”。她常常以封建社会的理性原则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对宝玉有好感,也隐隐透露过爱悦之意,但当她得到元妃端午节送她红麝串时,不但不被这美好的暗示、特殊的宠荣而喜不自胜,反倒“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这种心理,说明她一方面任凭自然天性开拓着爱的疆土,另一方面又自觉地以理性原则控制自己的感情。处理爱情问题如此,在处理人与人的关系上,她也常常以理律人。她曾多次规劝贾宝玉走“仕途经济”以至引起贾宝玉的极大反感;
她也多次向黛玉、湘云进行“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之类的封建说教。

二.薛宝钗性格的丰富复杂性

宝钗性格的丰富复杂性主要表现在她性格中的多重矛盾因素。薛宝钗性格的本质特点是以理御情,但绝不意味着真情的完全泯灭。在许多私下的场合,当生活的舞台不需要她戴上理性面具表演时,她真实的自我也不时的得到绽露和闪现。她在大自然面前,那种蹑手蹑脚戏扑飞蝶的情景;
她在人事交往中对湘云的体谅、对香菱的同情、对岫烟的尊重、对黛玉的规劝等等。从中我们能看到她的真诚和友谊,但她确实也有虚伪和矫情甚至无情的一面。她喜欢讨好人和奉承人,贾母要给她做生日,问她爱听什么戏,爱吃什么东西。她深知老年人喜欢热闹戏文,爱吃甜烂食物,就按贾母平时的爱好回答。她还当面奉承过贾母。金钏儿投井自杀后,王夫人心里不安。她安慰王夫人说:金钏不会自杀;
如果真是自杀,也不过是个糊涂人,死了也不为可惜,多赏几两银子就是了。这不但是写她讨好王夫人,而且更是显示她的冷酷无情。

三.薛宝钗性格的永恒价值

曹雪芹为我们塑造的这一性格中有着多重矛盾因素的形象,不仅符合人物生活的真实性,打破了性格的两极分化,而且使有限的形象,展现了无限的内涵。这一艺术形象给我们留下了广阔的思维空间和研究视角。薛宝钗过生日时对贾母问戏的回答,有人认为是故意讨好贾母,有人认为这是关心老人的一种传统美德的体现,同时也表达了对贾母出资为自己过生日的感激之情。关心、帮助姐妹们的薛宝钗,可以理解为是一个深情的善于体贴别人的淑女,也可以理解为是一个阴险的善于笼络别人的骗子。宝钗水亭扑蝶,有人认为宝钗刚刚正是去找黛玉,所以此刻黛玉正占着她的意识,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她并非蓄意嫁祸于人,只不过想独善其身罢了。但是也有人认为熟读圣经贤传的宝钗,不应忘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教导。何况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是心安理得的,并没有感到内疚。我们愈是驻足下来,愈是能发现她那性格的魅力。

总之,薛宝钗这一艺术形象在多方面表现中华民族道德积极因素的同时,又表现了它的消极方面。这种丰富的性格因素,经常在宝钗内心深处互相冲突、转化、运动着。正是这种丰富的、稳定中又有变化的性格,到现在仍有说不完的话。这个具有高度审美意义的艺术典型,性格如此缤纷深邃,随着时间、空间的转变,不同视角的转变,会射出不同的性格折光来,令人“到了千年不觉陈”。这一形象的塑造手法以及形象本身都将给我们很多启示,它的价值将是永恒的。

参考文献

[1]曹雪芹:《红楼梦》,广西民族出版,1996年12月

[2]周思源:《周思源正解金陵十二钗》,中华书局,2006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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